箜笛幽，功德留，孔得里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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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前司作为产品经理策划过一对西拉葡萄酒产品，除了单品种西拉外，另一支是西拉+维欧尼的混酿。为了这个产品，自己尝了不少北罗的酒，也由此对维欧尼、进而对孔得里约（Condrieu）这个以单一维欧尼白葡萄酒为特色的产区有了一点认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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历史•箜笛幽

「箜笛幽」就是 Condrieu，就像「翡冷翠」就是 Firenze ( Florence )。孔得里约种植葡萄和酿酒的历史在公元前 1 世纪就开始了，那是古罗马人带来的 Vitis Allobrogica 葡萄。那时的博物学家、《自然史》的作者老普林尼也曾经对孔得里约的葡萄酒大为称赞。然而到了公元 92 年，弗拉维王朝的最后一位罗马皇帝 Domitianus 颁布了他给军队加薪、处决元老、迫害基督徒之外的另一条著名法令——拔除罗马帝国各地种植的葡萄藤。这一政令颁布的原因，当代人们已无确切认知。传说是因他认为葡萄酒是军队堕落腐朽，而另外一些人则认为，是当时帝国强烈的饥荒促使皇帝要求缩减葡萄园面积以改种谷物。幸而这「葡萄藤禁令」没有持续太久，到了公元 280 年，相信葡萄酒对人有益的 Probus 皇帝撤销了禁令，并命令人们在孔得里约种下了第一批维欧尼葡萄。当时的诗人 Martial 赞颂这里的葡萄酒有紫罗兰的芳香（violet perfume of the wines of vienne）。

古罗马金币上的 Domitianus 皇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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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世纪时，孔得里约的葡萄园成为了里昂教会的产业。而从十三世纪起，罗讷河水运繁荣，孔得里约的葡萄酒也因此声名远播。那时驻跸法国的历代阿维尼翁教皇都是孔得里约葡萄酒的拥趸。到了 16 世纪，里昂教会依然在使用此地的葡萄酒招待贵宾。再往后，法国第一位传奇美食评论家 Maurice Edmond Saillamd（他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笔名「Curnonsky」），更是将孔得里约葡萄酒评价为本国最好的白葡萄酒。

Curnonsky（左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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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，不幸还是难以避免。自十八世纪开始，孔得里约就开始衰落。法国大革命革除了宗教人员的特权地位，与之关系密切的孔得里约商贸产业败落，当地人口骤降，葡萄园也多有凋零。到十九世纪后半叶，孔得里约更是经受了根瘤蚜爆发、世界大战、经济大萧条等种种磨难，葡萄园面积从一百七十公顷降低到了不足 10 公顷。延续了 2000 年的优质葡萄酒在市场上难觅踪影，仿佛箜笛合鸣之后骤然静寂，余音幽幽只留在了人们的心中。

复兴•功德留

「功德留」也是 Condrieu. 撇开这个令人哭笑不得的译名，孔得里约在当代的复兴要感谢众多人努力留下的功德。其中一位，是被称为「孔得里约教皇」的 Georges Vernay。

图片来源：Domaine Georges Vernay

1937 年，Georges Vernay 的父亲 Francis 先生开始在孔得里约种植葡萄，他在产区成立后还成为了当地种植者联盟的秘书和库管。但当时的孔得里约葡萄酒产业萧条，甚至大部分种植者都没有足够资金来生产干型葡萄酒并加以储藏，只能将其做成甜型、半甜型的酒并尽快销售。

Georges Vernay 与女儿 Christin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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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3 年，Georges Vernay 继承了父亲在约接近荒废的葡萄园和种植事业，并成为了孔得里约葡萄农协会（Condrieu Growers’ Association）的主席。彼时孔得里约的维欧尼葡萄园只有不到 10 公顷，正处于最低潮的时期。但他没有放弃孔得里约和维欧尼，采取种种措施来提振产区生产。他第一个引入「热量管理」的理念；在产区内第一个对葡萄酒用桶；帮助 Gilbert Chirat 等产区内酒庄发展；还鼓励和说服了下一代人，让他们相信孔得里约潜力十足，是值的为之奋斗的。在他的努力下，孔得里约产区获得了快速的恢复发展。产区的范围由最初的三个村庄增加到了七个，产量迅速增加，甚至受到了 INAO 关于法规执行情况的重点关注。为了保持孔得里约葡萄酒的水准，人们在 1986 年又重新核查，移除了三分之一的葡萄园面积。作为协会主席的 30 年里，Georges Vernay 对孔得里约产区声誉的恢复做出了巨大的贡献，也让他获得了「孔得里约教皇」的称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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孔得里约在消费市场端的复兴，则是全世界维欧尼风潮的一部分。这个风潮的缘起，离不开堪称「维欧尼传教士」的 Josh Jensen 的努力。1970，当时还是牛津学生的加州年轻人 Josh Jensen 在法国度假期间，因为帮工而获得了三瓶孔得里约隔壁 Chateau-Grillet 酒庄的维欧尼葡萄酒，自此 Josh Jensen 就爱上了 Viognier。他在美国不断寻找适合维欧尼葡萄生长的环境，1983 年终于在加州一块小葡萄园里栽下了从欧洲带来的葡萄藤，酿造出了深受欢迎的 Calera Viognier，由此掀起了维欧尼在美国乃至全世界的流行风潮。濒临消失的维欧尼在孔得里约得以延续和扩散；而孔得里约也因维欧尼的风靡而重获重视，市场价格大幅攀升，这也是产区与品种间的互相成就。

风土•Coin du Ruisseau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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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Condrieu」这个名字源于法语「Coin du Ruisseau」，即河流的转角。孔得里约位于里昂下游 40 公里的罗讷河右岸一个转角处，与维埃纳（Vienne）相隔 10 千米。这里属于大陆性气候，却又受到地中海气候的影响。夏季日照充足而炎热干燥，秋季会湿润温和一些，冬季则较为寒冷。

葡萄园的位置分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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处于河流转角处的孔得里约，葡萄园建立在面向南方或者东南方的山坡上，南来的暖风更加强了空气的炎热干燥，也有利于晚收葡萄的生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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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里的葡萄园都坐落于罗讷河岸与陡峭山崖之间的缓冲地带，土壤以花岗岩和特色的 Arzelle 土壤为主。由于地势陡峭，这些葡萄园普遍以石墙梯田的形式开垦，最古老的据说已经有 2000 年历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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维欧尼果粒较小，成熟时为漂亮的黄色或琥珀色。香气的积累需要充足的光照，耐干旱性能力较强但更容易染上白粉病等病害。维欧尼喜欢酸性的土壤，由风化分解的云母、花岗岩和片岩组成的 40 厘米 Arzelle 土壤正适合它的生长。

Arzelle 土壤

图片来源:Vin-Condrieu.fr

品味•Condrieu

饮用优质孔得里约维欧尼干白，是一种特别而美好的体验。

典型的孔得里约干白，通常有着充满异域风情的花果香气，最明显的是鲜美诱人的白桃、杏子和成熟梨子等温带水果，伴随金银花、紫罗兰、茉莉、柑橘话等温柔细腻的花香，以及一些肉豆蔻、杏仁和蜂蜜香。香水般的气息再加上它淡金色的外表，很容易让人以为是支甜酒。入口酸度低，新鲜果香充盈口腔，给人甜美的印象。几乎不同于其他任何葡萄酒，孔得里约维欧尼干白优雅的平衡感来自于丰厚的酒体、新鲜的口感以及包裹圆融的酒精。而质量更佳经得起一定陈年的葡萄酒，酒液变成更加浓郁的金黄色，香气也会更加复杂，矿物质感更加显著。

在经典形象之外，也有很多年轻的酿酒师通过调整苹果酸乳酸发酵、用桶等各项工艺，生产出了酸度生动活泼、有着精巧纯美果味，或者坚实饱满、复杂度更高的酒款。

Pierre Gaillard Fleurs d'Automne Condrieu & Pierre Gaillard Condrieu Cuvee Jeanne Elise

虽然当下的孔得里约已经基本都转向干型酒生产，但最近升高的气温又为酿制生产甜型酒提供了好的条件。目前孔得里约有大概 10%的产量是甜葡萄酒，而且其中不乏佳作。比如 Natasha Hughes MW 与葡萄酒作家 Patricia Langton 合作的 500 White Wines: The Only White Wine Compendium You'll Ever Need 中, 入选的唯一孔得里约葡萄酒就是一款甜酒，来自北罗名家 Pierre Gaillard 的 Fleurs d'Automne。身为不必减肥的甜渣党，我很喜欢这款酒。而且，它的酒标也很美。

参考阅读：

[1] Vin-condrieu.fr. (2017). Condrieu History. [online] Available at: http://www.vin-condrieu.fr/vin-aoc/en/histoire [Accessed 4 Jul. 2017].

[2] Livingstone-Learmonth, J. (2005). The wines of the Northern Rhône. Berkeley, Calif.: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, pp.151-223.

[3] Parker, R. (1997). Wines of the rhone valley. New York: Simon & Schuster, pp.96-101.

[4] Vins-rhone.com. (2017). Condrieu. [online] Available at: http://www.vins-rhone.com/en/appellation/condrieu [Accessed 4 Jul. 2017].

[5] Pfanner, E. (2013). An Elegant, New Balance for Condrieu. [online] Nytimes.com. Available at: http://www.nytimes.com/2013/03/30/dining/30iht-wine30.html [Accessed 4 Jul. 2017].

[6] Castaing, Y. (2017). Viognier saviour Georges Vernay dies in the Rhône. [online] Decanter. Available at: http://www.decanter.com/wine-news/viognier-saviour-georges-vernay-dies-in-the-rhone-369451/ [Accessed 4 Jul. 2017].

作者 / 编辑：峄峰